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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发表时间: 2024-11-12



我被山匪挟持的时候,时任刑部尚书的嫡亲兄长正陪养女过生辰。

嫡亲兄长撕碎了勒索信:“江芳菲又在玩什么把戏,连青梅的生辰也要捣乱。”

他笃定我是嫉妒江青梅,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戏。

在我惨死破庙的当晚,兄长一掷千金,敲锣打鼓请全京城百姓看戏,只为了给江青梅积累好名声。

翌日,路过歇脚的商贩发现了我的尸体,因死状惨烈,现场血腥诡异,搞得京都人心惶惶。

案件太过恶劣,一道谕旨,让年轻就极富盛名的刑部尚书亲自查办。

兄长却没有认出那被剥掉脸皮的血衣女子,是与他嫡亲嫡亲的亲生妹妹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我死的时候,最后一折戏还没有唱完,整个京城都被戏班子的灯笼照得恍如白日。

凶手将我的内脏掏空,穿上红色嫁衣,钉在京郊破庙的佛像上。

现场洒满了朱砂,狗血,混合着大片干涸的血迹,连佛像都染上了几分邪魅,极其恐怖。

发现我的那个商贩被吓尿了,时任刑部尚书的兄长接到报案亲自来了现场。

可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,脸色当即就变了。

“好残忍的手段,呕。”兄长的手下任楚余不过看了一眼就扶墙吐了,“都不用仵作来验尸了,看身上的伤痕,生前是被凌辱了很多次......”

兄长才从惊愕之中抽离过来,他的身子止不住地抖。

任楚余以为兄长也被现场的惨状恶心到了,其实不是,只因为我的死法跟当年娘亲的死法一模一样。

兄长想起过去的一些记忆,连带着更加憎恶我。

恰好这时候,昨天派出去找我的下人回来禀告:“大人,还没找到小姐。”

“没看到我正忙吗?江芳菲也老大不小了,只会给我添乱!”兄长说我这样的麻烦精,还不如死在外面安心。

我直接气笑了,如兄长所愿了,我真的死在了外面,我的脸皮被剥了,也不知道被凶手丢到了什么地方。

“芳菲一直没有回府吗?”任楚余担心我,怕我出什么意外。

兄长却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:“她一向不喜我对青梅好,她只会耍小性子,昨天闹那么一出,不就是为了破坏青梅的生辰吗?”

他越说越生气,让任楚余不要再提起我。

兄长克服了极大的心理障碍,走向我的尸体,他要亲自验尸,他那么聪明,在看到我的死法时就已经明白。

这是一场仇杀,凶手和杀他娘的人就算不是同一人,也必定有联系。

而现在不过是在挑衅他!

兄长翻找着尸体上残存的蛛丝马迹,在看娇嫩的脖颈后面被故意划出的几十条血痕。

他僵在原地,血痕并没有完全覆盖住我脖颈后面的胎记,隐约还露出一小块。

我听到兄长低声喃喃:“不会的。”

我靠了过去,看着自己身上被凌虐的大大小小的血痕,怎么不会呢,哥哥当真不认得吗?我脖颈后面的胎记,还有右手那第六指愈合的疤痕

明明只要哥哥再继续地检查一遍,他就会发现是我。

但兄长犹豫了,他依旧抓着我的手没有撒开,是有多久哥哥没有抓过我的手了?从娘亲去世,江府被屠杀的那晚开始。

他便恨透了我。

*

倾盆大雨连着下了三天,他们依旧没有找到我的脸皮。

兄长将案子定性为仇杀,也让京都之中的女子小心,凶手极有可能会再次作案,他更是贴身守着江青梅,怕凶手会伤害到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。

惊雷落下。

江青梅被吓坏了,她猛地扑入兄长的怀抱,娇软地喊了一声:“哥哥,我怕。”

我听得身子一颤,才发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喊过兄长哥哥。

我每一次喊他,都会换来他无尽的白眼。

“我没有你这样的害人精妹妹!”

哥哥恨我,恨不能亲手杀了我替爹娘报仇。

江青梅依靠在兄长的身前轻声道:“芳菲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,咱们是不是该报官?”

“江芳菲贪玩不懂事,不定在哪里野呢,不必担心她。”

“可芳菲到底是个姑娘家,这般有损清誉。”江青梅永远是这副替人着想的口吻,她拿的是温柔刀,刀刀将我逼入绝境。

兄长却让她不要再提起我:“她若在意自己的名声,怎么会任性跑出去?”

他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丝担心我真的出了意外,也是,毕竟拿到山匪拼凑出来的信件后,他看也没看,直接撕碎了。

兄长从来没有相信过我,在他的眼底,江青梅比我这个亲妹妹亲。

“听说最近这个案子很棘手,哥哥,可有什么进展?”江青梅探出脸皮问兄长。

兄长愣了一下,随即摸了摸她的脸皮宠溺地说道:“青梅不必担心这些,你只管开心快乐地活着,哥哥会保护好你的,这些污秽的东西不该让你知道。”

污秽?原来在兄长的眼底,这些都是脏东西啊。

兄长怕江青梅听了这些案件睡不好,从来不将公事带回家,但这一次,江青梅却出奇关心。

“死掉的那个女子身份确定了吗?哥哥,我只是同情她,同为女子却遭受这样的不堪。”

兄长再一次被江青梅的心善感动,他说暂时还没有,确实有些棘手,而且近来京都也没有失踪的女子。

江青梅的脸色有些诡异,但没有继续追问。

*

第二天,任楚余急匆匆地来找兄长,恰好碰到他们在用早膳。

任楚余不放心我,昨晚彻查了一整晚,但他依旧没有查出半点端倪。

“大人,那天送信的那个小乞丐死了......”

任楚余话音还未落下,就听到兄长怼了他一句:“说好的,家里不许说这些。”

“是不是芳菲出什么事情了?”江青梅慌了,“都怪我,非要过什么生辰,害得芳菲生气,现在都不肯回家。”

江青梅瞬间便落了泪,看那模样楚楚可怜。

兄长气愤地放下筷子:“青梅,你没有必要自责,是她自己任性不懂事,跟你无关的,那本就是你的生辰。”

兄长的话令我恶心,那日是江青梅的生辰,却也是娘亲的忌日,他倒是好,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陪在江青梅身边!

我忍着内心深处翻涌的恶心,我多想上前给他一个巴掌!

可我的手穿过了兄长的脸颊。

江青梅又哭了:“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件事情,我也有爹爹,芳菲也不会觉得我抢走哥哥了。”

“是江芳菲的错,她就是个扫把星,是她害了所有的人!”兄长的情绪颇为激动。

是啊,当初是我引狼入室,是我给那伙土匪开的门。

他们杀入江府,杀死了我的父亲跟江青梅的父亲,屠戮了府上许多的丫鬟跟家丁,将府上洗劫一空。

可兄长只知道开门的是我,却不知道那晚是江青梅跟我约好,她要从后门进来,让我给她开门。

我看着在兄长怀里哭泣的江青梅,思绪被拉扯。

难道那晚的事情跟江青梅有关系?可她的父亲也死了,而且那时候的她也还是个孩子。

到底哪里出了问题?

*

我死后第五天,案件有了进展,任楚余他们根据地上的朱砂,找到了卖朱砂的人。

是个老道士,爱饮酒。

喝得醉醺醺的老道被带进家中,他刚走进门,本来散漫的眼神一下子精神了,我以为老道发现了我的存在。

可他环顾四周,说府上不得了啊。

“哪里找到的人,神神叨叨的。”

“晴明观染尘道长的师伯,平日里的确疯疯癫癫的,但朱砂是他炼制的,他一定知道凶手是谁。”任楚余解释道,但兄长却一脸正色,说办案是严肃的事情,不可儿戏。

老道笑了:“命案发生的地方,我瞧过了。凶手还专门进行了布置的,是极其凶险的诛魂阵,以八卦布局,镇压死者的怨念,让她永世不得超生,看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。”

我听着这话,猛地想起土匪洗劫了我们家之后,兄长便想着去找在母家的娘亲,却没想到正好发现娘亲死在祠堂内。

娘亲的死法与我如出一辙,亦是穿着红嫁衣,被人掏空内里制成傀儡娃娃,脸皮不知所踪,满地皆是朱砂狗血。

“依着阵法,可以找到那颗脸皮,但得抓紧时间......”

老道的话还未说完,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惊呼。

江青梅的贴身丫鬟惊慌失措地跑进来:“小姐不见了,大人,小姐不见了。”

兄长听到这话哪里顾得上其他,急忙跑了出去。

我听任楚余跟老道沟通后面的话,老道却是摇摇脸皮,指了指府上:“这儿的风水更绝。”

老道意味深长的一句话,但我却被拽到了兄长身侧。

他神色焦灼:“青梅,你一定不能出事,不然哥哥会自责一辈子的。”

我的心彻底地沉了,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妹妹,为何我失踪五日,都不见你心急,而江青梅不过才一眼未见,就让哥哥你失了魂。

我感觉眼底酸涩,幸好我是魂魄,不然我早流泪了。

那次变故之后,江青梅便被哥哥带回家中,她成了他的妹妹,成了江府对外的千金,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宠爱与富贵。那桩案子也成了悬案,但现在我的死法如出一辙,凶手一定是藏在身边的人!

*

兄长几乎将整个京都跟京郊都翻了个遍,最后在破庙门口发现了江青梅,他上前死死地抱住江青梅!

她摆了烛台,带了祭品,江青梅在哭,她说同情这案子的死者,明明该与她一样鲜活明媚,却被人剥了脸皮,弃尸在这里。

我看着她落泪,脊背不住地发凉。

“她的脸皮还没找到吗?”江青梅追问道。

但我耳边嗡嗡嗡的,卷宗对外保密,兄长只是说死相极其惨状,可从未有人对她说过是被剥了脸皮,而今我的尸体已经入了义庄。

江青梅从何得知?

兄长也察觉出不对劲,他刚要回答,就听到不远处任楚余的声音,他带着人过来,走路踉跄。

“脸皮找到了,大人......”

任楚余在哭,声嘶力竭的,兄长猛地站了起来。

“确定死者身份了吗?”

任楚余浑身都在颤抖:“大人还是亲自去看吧。”